古诗词

王维「渭城曲 / 送元二使安西」赏析

王维白居易《对酒五首》之一有“相逢且莫推辞醉,听唱《阳关》第四声”的句子,且注明“第四声即‘劝君更尽一杯酒’”。王维的这首诗之所以另有一题为《阳关三叠》,是因为咏唱时,首句不叠,其他三句都再唱。然而,有人认为仅有末句重叠三唱。按白居易所说的“第

王维渭城曲 / 送元二使安西赏析

  白居易《对酒五首》之一有“相逢且莫推辞醉,听唱《阳关》第四声”的句子,且注明“第四声即‘劝君更尽一杯酒’”。王维的这首诗之所以另有一题为《阳关三叠》,是因为咏唱时,首句不叠,其他三句都再唱。然而,有人认为仅有末句重叠三唱。按白居易所说的“第四声”,则应是首句不叠,其他三句重叠。不然“劝君”一句不可能为“第四声”。由于这首诗语言朴实,形象生动,道出了人人共有的依依惜别之情,在唐代便被谱成了《阳关三叠》,后来又被编入乐府,成为饯别的名曲,历代广为流传。安西,是唐代中央政府为统辖西域地区而设的安西都护府的简称,治所在龟兹城(今新疆库车)。这位姓元的友人是奉朝廷的使命前往安西的。唐代从长安往西去的,多在渭城送别。渭城在长安西北,渭水北岸。

  前两句写送别的时间,地点,环境气氛,为送别创造了一个愁郁的氛围。清晨,渭城客舍,自东向西一直延伸、不见尽头的驿道,客舍周围、驿道两旁的柳树。这一切,都是极平常的眼前景,读来却风光如画,抒情气氛浓郁。“朝雨”在这里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。早晨的雨下得不长,刚刚润湿尘土就停了。从长安西去的大道上,平日车马交驰,尘上飞扬,而送别的时候,朝雨乍停,天气清朗,道路显得洁净、清爽。“浥轻尘”的“浥”字是湿润的意思,在这里用得很有分寸,显出这雨澄尘而不湿路,恰到好处,仿佛天从人愿,特意为远行的人安排一条轻尘不扬的道路。客舍,原本是羁旅者的伴侣;杨柳,更是离别的象征。选取这两件事物,是作者有意关合送别。它们通常总是和羁愁别恨联结在一起,而呈现出黯然销魂的情调。而此刻,却因一场朝雨的洒洗而别具明朗清新的风貌——“客舍青青柳色新”。平日路尘飞扬,路旁柳色常会笼罩着灰蒙蒙的尘雾,一场朝雨,才重新洗出它那青翠的本色,所以说“新”,又因柳色之新,映照出客舍青青来。总之,从清朗的天宇,到洁净的道路,从青青的客舍,到翠绿的杨柳,构成了一幅色调清新明朗的图景,为这场送别提供了典型的自然环境。这是一场深情的离别,但却不是黯然销魂的离别。相反地,倒是透露出一种轻快而富于希望的情调。“轻尘”、“青青”、“新”等词语,声韵轻柔明快,加强了读者的这种感受。

  绝句在篇幅上受到严格限制。这首诗,对如何设宴饯别,宴席上如何频频举杯、殷勤话别,以及启程时如何依依不舍,登程后如何瞩目遥望,等等,一概舍去,只剪取饯行宴席即将结束时主人的劝酒辞:“再干了这一杯吧,出了阳关,可就再也见不到老朋友了。”诗人像高明的摄影师,摄下了最富表现力的镜头。宴席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,酿满别情的酒已经喝过多巡,殷勤告别的话已经重复过多次,朋友上路的时刻终于不能不到来,主客双方的惜别之情在这一瞬间都到达了顶点。主人的这句脱口而出的劝酒辞就是此刻强烈、深挚的惜别之情的集中表现。

  三四两句写惜别,是一个整体。要深切理解这临行劝酒中蕴含的深情,就不能不涉及“西出阳关”。处于河西走廊尽西头的阳关,和它北面的玉门关相对,从汉代以来,一直是内地出向西域的通道。唐代国势强盛,内地与西域往来频繁,从军或出使阳关之外,在盛唐人心目中是令人向往的壮举。但当时阳关以西还是穷荒绝域,风物与内地大不相同。朋友“西出阳关”,虽是壮举,却又会经历万里长途的跋涉,备尝独行穷荒的艰辛寂寞。因此,这临行之际“劝君更尽一杯酒”,就像是浸透了诗人全部丰富深挚情谊的一杯浓郁的感情琼浆。这里面,不仅有依依惜别的情谊,而且包含着对远行者处境、心情的深情体贴,包含着前路珍重的殷勤祝愿。对于送行者来说,劝对方“更尽一杯酒”,不只是让朋友多带走他的一分情谊,而且有意无意地延宕分手的时间,好让对方再多留一刻。“西出阳关无故人”之感,不仅仅只是属于行者的。临别依依,要说的话很多,但千头万绪,一时不知从何说起。这种场合,往往会出现无言相对的沉默,“劝君更尽一杯酒”,就是不自觉地打破这种沉默的方式,也是表达此刻丰富复杂感情的方式。诗人没有说出的比已经说出的要丰富得多。总之,三四两句所剪取的虽然只是一刹那的情景,却是蕴含极其丰富的一刹那。诗的前二句,作者运用了起兴的手法,这是自《诗经·小雅·采薇》的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”以来,文学作品表现惜别之情时常用的意象。后两句将深切的惜别、关切、担忧等复杂的感情寄寓在“劝酒”这一举动之中。“西出阳关无故人”,一言朋友所去之地陌生,二言那里人迹稀少;三言朋友自此一别,则知己难求。如此,则对友情的珍惜,对离别的无奈,对朋友的关切,尽蕴于杯中了。所谓“惜别意悠长不露”,情真意切而不说破。明代李东阳在《麓堂诗话》中说:“作诗不可以意徇辞,而须以辞达意。辞能达意,可歌可咏,则可以传。王摩诘‘阳关无故人’之句,盛唐以前所未道。此辞一出,一时传诵不足,至为三叠歌之。后之咏别者,千言万语,殆不能出其意之外。必如是方可谓之达耳。”

王维简介

 王维(701─761),字摩诘,祖籍太原祁(今山西祁县)。九岁知属辞,十九岁应京兆府试点了头名,二十一岁(开元九年)中进士。任大乐丞。但不久即因伶人越规表演黄狮子舞被贬为济州(在今山东境内)司功参军。宰相张九龄执政时,王维被提拔为右拾遗,转监察御史。李林甫上台后,王维曾一度出任凉州河西节度使判官,二年后回京,不久又被派往湖北襄阳去主持考试工作。天宝年间,王维在终南山和辋川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。公元七五六年,王维被攻陷长安的安禄山叛军所俘,他服药取痢,佯称瘖疾,结果被安禄山「遣人迎置洛阳,拘于普施寺,迫以伪署」。平叛后,凡做伪官的都判了罪,但王维因在被俘期间作《凝碧池》诗怀念朝廷、痛骂安禄山,得到唐肃宗的赞许,加之平乱有功的胞弟王缙极力营救,仅降职为太子中允,后来又升迁为尚书右丞。但自此,王维变得更加消沉了。在半官半隐、奉佛参禅、吟山咏水的生活中,度过了自己的晚年。王维的诗歌创作道路大致以开元二十六年(738)张九龄罢相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。前期诗作大都反映现实,具有明显的进步政治倾向,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盛唐时代积极进取的精神;后期的诗作多是描山摹水、歌咏田园风光的,其中也曲折地表达了对现实政治的不满,但情绪的主调却是颓唐消极的。王维不仅工诗善画,且精通音律,擅长书法。诗歌、音乐、绘画三种艺术在审美趣味上相互融会、相互渗透,具有独特的造诣,被苏轼誉之为:「味摩诘之诗,诗中有画;观摩诘之画,画中有诗。」有《王右丞集》。附:王维(701-761)字摩诘,太原祁(今山西祁县)人。工书画,与弟缙俱有俊才。开元九年,进士擢第,调太乐丞,坐累为济州司仓参军,历右拾遗、监察御史、左补阙、库部郎中。拜吏部郎中。天宝末,为给事中,安禄山陷两都,维为贼所得。服药阳瘖,拘于菩提寺,禄山宴凝碧池。维潜赋诗悲悼,闻于行在,贼平。陷贼官三等定罪。特原之,责授太子中允,迁中庶子、中书舍人。复拜给事中。转尚书右丞。维以诗名盛于开元、天宝间,宁薛诸王驸马豪贵之门,无不拂席迎之,得宋之问辋川别墅,山水绝胜。与道友裴迪,浮舟往来,弹琴赋诗,啸咏终日,笃于奉佛,晚年长斋禅诵。一日,忽索笔作书数纸,别弟缙及平生亲故,舍笔而卒,赠秘书监。宝应中,代宗问缙:朕常于诸王坐闻维乐章,今存几何,缙集诗六卷、文四卷,表上之。敕答云:卿伯氏位列先朝,名高希代,抗行周雅,长揖楚辞,诗家归美,克成编录。叹息良深,殷璠谓维诗词秀调雅,意新理惬,在泉成珠,著壁成绘。苏轼亦云,维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也。有《王右丞集》。